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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腾小说吧 -> 武侠修真 -> 洇(3PH)

①⑤忏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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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淮光和田恬甜站起来给伴郎伴娘敬酒,誓洇那一杯又满又淳的酒,他一饮而尽,大家都夸他好酒量,他含着笑,眼里再没有那么多情绪。更多小说 LTXSFB.cOm


    谢惟燃坐如针毡,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哪怕留有一丝余地,誓洇都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谢惟燃端酒杯的手微不可查地颤抖,他喝下那杯同样又满又淳的酒,胃里却异常烧灼,一直烧到他的心口。


    宾客散去,誓洇拿起椅子上的外套正要起身走,谢惟燃赶过来一把将他拉住。


    誓洇不想和他走,一根根地掰开他的手,笑意不减。


    “学长,你喝醉了。”


    他离开的背影走得稳稳当当,谢惟燃站在原地,心空作一团。


    出了酒店大门,誓洇往回看了一眼,湿红的眼眶再也骗不了任何人。


    上了车,眼泪不争气地望下流。


    他的挽留,再多待一秒都会下意识地伸手接受。


    他不敢,不敢多待一秒。


    一边哭,一边发动车子。


    他现在清醒得很,只是眼泪止不住,他也没有办法。


    只好任由眼泪淌着,什么时候哭累了,就自己停了。


    车子已经停在院子里,誓洇抹了抹脸,最后踉踉跄跄地下了车。


    浴室里,他开着淋浴,将自己从头到尾地冲刷着。


    忽然觉得上辈子的决定是正确的。


    远离所有人一个人生活,那样是最好的。


    从浴室出来,却在房间门口看清那里站着的人时,无措地颤抖着。


    誓涟与他遥遥相望,在他身上半点寻不到从前的影子。


    他忽然走到誓洇近前,一把扯住他的手臂,把人半拖半拽地拉回房间。


    誓洇在进门时挣脱开他的手,含着笑意,“哥,一见面就拽我,是不是有点激动了。”


    誓涟有点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他气定闲地揉了揉刚刚被拉拽的手臂,进了房间,慢条斯理地找衣服穿。


    誓涟从背后抵着他,将他圈在衣柜的角落里。


    “小洇……”喊出那两个字,誓涟都在颤抖。


    誓洇面色平静,拿出一件白色衬衣套到身上。


    他直起身来看着誓涟。


    “哥,不早了,洗洗休息吧。”


    誓洇拿开他挡在身前的手,转到床上躺好。


    誓涟洗漱好回来时,他已经睡熟了。


    睡梦里感觉到有人靠近,他往里缩了缩。


    誓涟想从背后抱着他,睡眠里他感觉到有人企图触碰自己,害怕得不停颤抖,急躁地摇头拒绝。


    誓涟不敢再上前。


    七年前。


    得知谢惟燃毕业就要出国的消息,他马不停蹄地赶到北京见他。


    或许是气氛烘托,或许是心意相通。


    那一夜他们缠绵了很久很久,也约定了未来。


    他们都彼此坦白分开这段时间各自有一个床伴,下定决心清理掉这份关系,全心全意地在一起。


    这七年,他从来没有主动联系过誓洇。


    也从来没有回过家。


    直到昨天母亲给他打电话,说誓洇回来了,就像变了一个人,也试探性地问他,什么时候有空回来看看。


    谢惟燃告诉他,谢淮光的婚礼上,誓洇是伴郎,看起来,就像另外一个人。


    他承认那一刻,他真的慌了。


    七年,是不是真的对誓洇来说太残忍了。


    可最初,求他放过的,也是他。


    誓洇确定不了那份心情,还是决定推掉会议赶回来。


    真正见面的那一刻,誓涟比谁都心凉。


    原来的那个誓洇到哪里去了?


    如今站在他面前的这个誓洇,又是谁呢?


    对他的触碰,他还是本能地反抗,而他也真的能够反抗。


    誓涟这一夜,就守着他,半点困意没有。


    他想等他醒,好好问清楚。「请记住邮箱:ltxsba @ Gmail.com 无法打开网站可发任意内容找回最新地址」


    究竟他在誓洇心里,值几斤几两。


    七点誓洇就醒了,一睁眼便坐起来,一扭头就是身旁瞪着眼睛守着他的誓涟。


    誓涟眼疾手快地按住他,不给他半点反应的时间。


    “小洇……你变了……”


    誓洇别开他凑过来的头,平静地开口。


    “哥,别自作多情了,我变成这样和你没关系。”


    誓涟闻言立马紧张起来。


    “谁?是谁?你告诉哥好不好,他是谁?”


    誓洇一把推开他。


    “一个陌生人罢了。”


    他起身穿衣服,收拾东西,不理会誓涟的崩溃。


    临出门时,看着床上还没有回过来的誓涟。


    终究还是心软了。


    “哥,以前的事,我不怪你,你也没有错,我总是要长大的,我现在过得很好,没有哪里不好。你也要好好地,我走了。”


    誓洇开车离开,只剩誓涟颓然地坐在那里。


    他做错了,他不该的,都是他的错。


    小洇,对不起,哥错了。


    这一趟回来,似乎也让他看清了很多事情,能放下的,他都想一一放下。


    转而,他思考起另一个问题。


    河里的那具……骷髅。


    那条河他已经去看了无数次,也下河看了无数次。


    也就是说,这个时间点,那个人,还没有遇害或者,自杀。


    誓洇想为他做点什么,就当是报答。


    在河边租了套房子,他搬了进去。


    傍晚闲时,支开窗子,落日余晖洒落,倒也别有一番闲致。


    一个朋友开了一家买手店,邀请他去坐一坐。


    离公司也不远,下了班他开着车正好过去。


    一进门,内里的陈设透露着一股子艺术家的独特品味。


    朋友本行是软件开发,后来去了趟巴黎,回来改做设计,对服装设计颇有心得,于是开了自己的买手店。


    “誓洇,你来了!这边坐!”朋友留着一头长发,个子很高,穿上颇有设计感的衣服,艺术家那味就上来了。


    “岑少可是让我好找啊,这么想到把店开在这里,图清净吗?”誓洇进门就开始打趣,目光在窗橱和衣架里留连。


    岑远抬手扶了一下誓洇,“这个地段可不便宜哦,我费了很大劲谈下来的。”


    他带着誓洇四处转了转,想看有没有适合誓洇的衣服。


    走到回廊时,誓洇停在木架前。


    那是一件白色,素袍。


    岑远头一次在誓洇脸上看到那样震惊的眼。


    他向来从容淡定,一抹笑意浅浅淡淡,任何人看见都会觉得亲近。


    相处久了,就越发佩服他的胆识魄力和能力。


    “怎么了?这衣服,有问题吗?”


    誓洇摇了摇头,又回头看着岑远。


    不像,确实不像。


    至少,没有这么高。


    岑远一米九的个子,骨架也极其优越。


    岑远猜不透他在想什么,随即笑起来。


    “誓洇啊,莫非你喜欢这件?好说好说,我……”


    誓洇打断了他的话。


    “岑少,这件袍子是唯一一件,对吗?”


    岑远点点头,“国内也只有这一件。”


    誓洇捻起设计师简介,女性,那就更不可能了。


    “我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道岑少可否愿意?”


    岑远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眼来。


    “请讲。”


    “要是有人来买这件衣服,第一时间告诉我,我不做别的,只是想确认一个人。”


    岑远立刻脑补了一些追妻火葬场的故事,随即拍了拍他的肩膀。


    “没问题!这点小忙我没问题!还有别的衣服,我再带你转转。”


    誓洇转完一圈,买了两件衬衫,回去的路上,岑远还在旁敲侧击他。


    “对方是个什么人?你给个提示吧。”


    誓洇摇摇头,“不清楚,我不知道来的会是谁。”


    岑远立刻从单箭头恋爱八卦视角切换至多箭头恋爱八卦视角,暗叹誓洇果然了不得,是有些本事在身上的。


    夜里,誓洇反复睡不着。


    等了一年,也没有等到岑远的消息,誓洇心头忽然没了底。


    谢淮光得了一对双胞胎,邀请他去吃满月酒。


    思来想去,他还是去了。


    去了果然又看见谢惟燃。


    从周围人的只言片语中他推测出,谢惟燃正在一所研究院上班,出门都有保镖时刻护送。


    和前世一模一样,除了未婚。


    誓洇只顾低头吃菜,谢淮光夫妇抱着孩子满场跑,一时半会儿还敬不到这里。


    谢惟燃吃得少,碰也只碰一些冷食素菜。


    真稀,为爱保持身材?


    誓洇自嘲地想想,随即该吃吃该喝喝,即使夹菜时目光碰到了一起,也会礼貌地移开。


    席间有人问起谢惟燃,怎么没有带着男朋友一起。


    谢惟燃笑了笑,“他工作很忙。”


    这一桌都是平辈,话题也没有那么拘束。


    谢惟燃弯了这件事,大家也没有很震惊。


    “上次惟燃你带着男朋友进门,嗨哟,老太太的脸色都难看了,最好笑的是小婶说,怎么还是那个没有换。”


    周围人都笑起来,话语间都羡慕他是个长情专一的人。


    誓洇却好像在话题之外,也没有因为他们说的话触动多少,他吃饱了,谢淮光还差一桌才到这边。


    他身旁的男生也吃好了,于是没话找话和他聊起来。


    “誓洇吗?经常听光哥哥提起你,我是光哥哥二姑家的,听光哥哥说你是干软件工程的,这行怎么样?”


    “还行,新兴产业,你想投资的话可以找我。”


    那小男孩懵懂地笑笑,“我妈叫我回家继承家产,惨啦,那几个温泉有啥好继承的。”


    誓洇却觉得这小孩子有趣,“你还有家产可以继承,多好,大不了以后多开拓几个领域嘛,机会多得是。”


    小男孩点头笑笑,随即八卦起来。


    “你在云南就一个人吗?光哥哥都担心你打一辈子光棍,说你自从被出国留学深造的对象甩了以后就一蹶不振……哎呀,提这个会不会太失礼了,七八年了吧都,你应该走出来了吧。”


    誓洇嚼着花生米,听着这话直想笑。


    “年少不懂事而已,哪有那么多走不出来,云南风景不错,闲时出去逛逛就不错,有机会你来云南,保证我给你安排得妥妥当当。”


    那小孩立马高兴起来,掏手机和他互加了微信。


    这会儿谢淮光也到这一桌了。


    挨个儿敬酒。


    “哥,这杯敬你!甜甜难产的时候还好有你帮忙,这两个孩子以后我肯定让他们给你和涟哥养老送终!”


    这一番话颇有分量,谢惟燃点点头,把酒喝了。


    “誓洇,这杯敬你!你也是孩子的干爹了,以后养老送终肯定也不会忘了你!”誓洇笑了笑,“孩子还没长大,你倒是给我安排得明明白白了,不用担心我,我签了遗体捐赠,劳烦你家两个孩子扶个灵就行!”说罢把酒也喝了。


    下一个是那小孩,赶紧站起来说,“光哥哥,我先说哈,不需要养老送终哈哈哈,等我小孩也出生的时候让他们一起玩儿就行!”席间都笑起来。


    等谢淮光到下一桌,誓洇也站起来拿外套。


    “谢惟隽,我就走了,回头想去云南玩联系我啊,帮我和你光哥哥说一声,我赶着回去开会,回见。”摸了摸小孩的脑袋,誓洇出了包间。


    听到身后跟来的脚步,誓洇不做理会。


    到停车场,刚拉开车门的手还是被一把截住。


    低头看了看那手,无名指正好好戴着一枚戒指。


    多残忍,像是特意要告诉他的。


    誓洇捏着那只手,在无名指的戒指上摩挲了两下,随即笑着放开。


    “学长,一年不见,你又喝醉了。”


    谢惟燃缩回手,换了一只手拉他。


    “别急着走好吗?至少坐下来喝个茶……”


    誓洇关上车门,对上他的目光。


    “好啊,学长这么热情,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坐到一家茶庄里,两个人对坐在一个包间里。


    誓洇低头喝茶,内心的情绪翻涌压了又压,最后目光清明地对上谢惟燃。


    “想说什么,就一次性说清楚吧。”


    谢惟燃对着那双眼睛,怎么也说不出心头的那几个字。


    “不想说的话那算了,你和我哥的事我都听说了,什么时候办喜酒,叫我一声。”


    “誓洇……我们的事……是我做错了……”


    誓洇抬手止住了他。


    “没有的事,你们不用一个接一个地认错道歉了,没有谁做错什么。我年少不懂事而已,情难自禁,精虫上脑,过去的事,就过去吧。你不提我不提,就揭过去吧。你们在一起,好好地就够了。不用觉得对我愧疚,我也没吃亏。”


    誓洇说完喝了口茶,又低着头,将心头涌起的酸楚悉数压下去。


    谢惟燃一肚子的话都叫他三言两语都打发了。


    两个人对坐着,只有沉默。


    誓洇率先站起来,“话也说了,茶也喝了,就这样吧。我们到此为止,都各自回各自的位置上去,各司其职。”


    誓洇穿上鞋离开,谢惟燃愣坐在当场。


    他知道,这块空了的心,终究是回不来了。


    誓洇出了茶庄,那没忍下来的情绪都从眼泪里涌出。


    但他面无表情,心好像撕成两半。


    一半在笑。


    一半在哭。


    他无力合起来。


    打开车门,发动车子。


    开了四个小时,车子停在自己租的院子里。


    脸上的泪痕都干了,眼睛红得充血。


    电话响起,是岑远。


    挂完电话,誓洇又坐回车子,开车去了岑远那里。


    “誓洇啊,这一年都没有来买这件衣服的人,那位设计师和我的合作也到期了,这件衣服就要撤下来了,你若是真的等不到那个人,就自己收了这件衣服吧。”


    岑远的话,如一记重锤敲在他心头。


    他想通了其中的关节。


    他赶去衣服下架之前,把衣服买了回来。


    岑远一见到他哭红了眼,宽慰他似地拍拍他的肩。


    “有些梦,该醒,就醒来吧。”


    是啊,该醒来了。


    大梦一场,终成空。


    是夜,河水在月光照映下泛着光亮。


    誓洇换上了那件衣服,很合身,很漂亮。


    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忽然想起前不久一部日本的电影里,白无垢新娘就是身着一身白衣,在一个雪夜,去嫁自己的情郎。


    只可惜,云南太暖和了,冬天没有飘雪,不然,一定很漂亮。


    下水前,他仔细检查了绳子和石头,绑得很牢,他一步步朝河里走去,任由河水将自己淹没。


    他沉到水里去。


    他终于看见了他。


    他朝他伸开手。


    他义无反顾地搭上去。


    他和一具骷髅拥抱在一起。


    亲吻在一起。


    他们紧紧搂着。


    沉于河底。


    素来冬日无雪的云南下起了雪。


    在这个寻常的冬夜。


    雪花一点点飘散在河面上。


    誓洇应该看到了吧。


    白无垢的新娘。


    终于嫁给了心爱的情郎。


    他们一同殉葬在那个雪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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