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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4章 借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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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檀逸之跟着她来到了一间客房里,与刚才的院落离的不远,只隔了一道院门。


    他从屋檐上一个“鹞子翻身”,轻悄悄地落了下来,足尖点地,衣带飘缓,落地时没有出一点响动。他驻足停在地面,刚想开口说话。


    结果清漪毫无察觉,自顾自的走了进去,还反手关上了房门。


    午后正盛的阳光晒在檀逸之的耳朵上,通红的耳垂露出一点透明色的白皙,因为这一路行来奔波,加上天气炎热,顺着脖颈出来了一些汗珠。


    他先前垂在脑后的黑用一顶白玉冠束起,此时擦拭汗水,檀逸之才现脖颈间竟然遗漏了一缕丝,就在垂在自己肩前。


    不知道是骑马的时候,还是刚才上山的时候,不小心弄得头散下来了一缕。


    他想着这样贸贸然进去,未免衣冠不整,叫旁人看着不好。


    于是腾身而起又落到了一棵树上,借着满树的绿叶遮掩住自己的身形,然后取下冠簪,整理起那因为心急被自己遗漏的一缕丝,边侧耳倾听里面的动静。


    清漪的声音传入耳中,“小姐这几日沿途奔波,本来之前的毒就没有完全清除,身体虚弱,又费心劳,葵水迟迟未至,现在这个样子都是累的,还是要静养一段时间才好。


    然后有人轻轻地咳了一声,不曾讲话。但听声音就有些虚弱,中气不足,显然是在病中。


    虽然只是一声咳嗽,檀逸之的心却仿佛被什么狠狠地揪了一下,想到她原本不该受这些苦难,都是她为了自己才受难的缘故。


    心中不忍,头也跟着低了一低。


    过了会儿,听到清漪“嘻嘻”的笑了两声,“从脉象上看,的确是比昨日好了许多,郭大夫开的药是真管用,简直是和仙丹似的,药到病除。不过还是不易忧思忧虑,要好好休养。”


    这“修养身子”的话说了两遍,即便是出于好意,可萧易安听到耳朵都快起茧了。


    “好了,知道了。你现在是真的话多,在拿我当三岁的小孩子吗?”


    “小姐听了这话,要真的往心里去才行,别只是拿着当耳边风,嘴上说着“好好好”,过两日又照样随自己的性子行事。明明余毒未清,不应该这么奔波劳累,可是你……哎,现在该喝药了!”


    清漪说着,将蜜桔从她的眼前拿的远了些。


    嘱咐说:“郭大夫说了,这药一天都不能耽误,否则就前功尽弃了。虽然你现在的气色看着好了一些,但还是不能掉以轻心,平日里的饮食也要多加注意才行。”


    “我可算知道了,你平日里就是这么唠叨陈序的,难为他能受得了……这药太烫,我等会儿再喝……”


    清漪犹豫了下,才说:“小姐,为什么不让世子知道现在你就在金泉寺?明明已经回来了,为什么还要瞒着他,现在他人就在青州城,只要告诉一声,应该没多长时间就能赶到了。”


    “还是不必了。他现在既然是三军之统帅身负重任,如果让别人知道他因为儿女情长而随意离开前线,那岂不是让人贻笑大方?如此折腾一趟,反倒是我添了累赘。”


    “再说了,他又不是大夫,就算是找他来,难道我的病就能立刻好了?”


    清漪打趣说:“这药能治的是小姐身上的病,可是心上的病还得是“解铃还需系铃人”,心情豁达了才能好得更快。世子现在来金泉寺未尝不可,小姐是太顾全大局了,其实情爱之事,有时候冲动一些也没什么。”


    萧易安听了这话,倒是笑了笑。


    “就算我让他来,可是西秦的兵马初进青州,他想必有许多要事缠身,未必能脱得开身。”


    清漪刚想反驳这话,却听到门外响起来了一个声音。


    “谁说我脱不开身,你怎么觉得我不会来?”


    檀逸之整理好自己的衣冠,一下子推开了房门,似笑非笑的出现在萧易安的面前。


    他采奕奕,双目炯炯有,脸庞因为这些日子的辗转沙场受到阳光的暴晒,变得稍微黑了一些,但比之常人还是要白出许多。


    萧易安看着他突然出现,还恍惚间还以为是自己的幻觉,下意识的问了一句,“真……真的是你?”


    檀逸之见她人在病中,居然还偶有几分呆滞的时候,觉得可爱之极,“当然是我。”又补充一句说,“千真万确,如假包换。”


    其实这次两人分开的时日不长,和以前相比是短的多了。


    原先还没什么,可是这段时间里经历的事情太多,两人的心智都成熟了不少。


    尤其这次檀逸之是在战场上多番厮杀,在刀剑无眼的沙场上纵横驰骋,越体会到世事无情,生命珍贵,变得更加珍惜身边人,也就更加思念自己视若珍宝的人。


    而萧易安或许是身体虚弱的原因,情绪比以前也格外脆弱,再加上前些时日劳心劳,在短短时日内布局筹谋,只觉得自己一人差点难以为济。


    这次看到檀逸之毫无预兆的出现在眼前,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动。


    她原本是和衣而卧,现在蓦地坐了起来,两人对视良久,却又谁都不一言,执手相看,细腻的感情在彼此的无言中得知一切。


    檀逸之自然的接过了那晚熬好的药,“再不喝,药该凉了。”


    这次萧易安没有再推辞,顺从的由他喂下去,药虽然是一如既往的苦,但是心里却感到了一丝丝的天意。


    喝了半碗之后,又蓦地想起来,“嗯,你是怎么知道我在金泉寺的,是静慧师太与你说的?”


    “那倒不是,是收到了你我素日里的白鸽传讯,这才知道。”


    说完之后,檀逸之又温柔的舀了一勺药,还动作轻柔的吹了吹。


    其实这是檀逸之第一次喂别人喝药,他无师自通,但还是生怕自己做得不周到,所以态度格外完备。


    萧易安疑惑的说:“你收到了书信?可是我并不曾写什么书信啊。”


    檀逸之只是一味地笑,也不回答她的话。


    那只白鸽是两人平日里的传讯之物之后,其他人断然不会知晓,更是难以驱使。


    但是……萧易安撇了下嘴,想起自己往日里用白鸽送信的时候,曾经有几次落在了清漪的眼里,依照她聪明伶俐的性格想必早就知情了。


    这时,正好刚才悄悄退出去的清漪和陈序一起走了进来,两人正是来送第二碗药。


    这药方是郭向明开的,第一碗药是补气养生,第二碗药是固本培元,前者是治伤调养,后者是增益进补,两者缺一不可,所以需要一起服用。


    萧易安扫了一眼房内的两人,直接开门见山的问,“是你们两人谁写的信?”


    话音刚落,清漪就主动戳了陈序一下,然后回答说:“是他写的。”


    陈序摸了下自己的脸,吞吞吐吐地说:“信、信是我写的,但是墨是她磨的。”


    清漪又在背后戳了他一下,“虽然墨是我磨的,但是鸽子是他抓的。”


    陈序绷不住一本正经的脸,主动站出来包揽说:“小姐你要责罚的话,就罚我一个人吧,这件事情与她无关!”


    清漪连忙说:“不不不,鸽子虽然是他抓的,但是写信这个主意是我想的,如果追究起来,我当然逃不了过失,如果小姐要责罚的话,就责罚我们两个人吧。”


    萧易安看着他们两人哭笑不得,“这是干什么,怎么还摆出一副苦命鸳鸯的架势?难道我是什么尖酸刻薄之人,非要责罚你们不可?”


    再看向檀逸之,他同样是笑得乐不可支,还说:“你手下的人果然都很有意思,这么一出,有点儿梁山伯和祝英台同生共死的意思了。”


    萧易安睨了他一眼,对清漪和陈序说:“算了,虽然是假借我的名义送讯,但是你们也是一片好心,这次姑且不追究了,下不为例。”


    两人当然高兴,他们知道萧易安平日里,虽然无温柔待人,宽和良善,但是真的生气起来可是不得了的。


    于是连忙将第二碗药放下,退了出去,不再打扰她和檀逸之独处的时光。


    檀逸之笑完之后,当然是又把第二碗药端起来,喂着萧易安喝下去。


    果然就如同清漪所说的那样,心情豁达好转了,身体也会好的快一些,有了檀逸之在身边的陪伴,萧易安的病情也一天好似一天。


    檀逸之知道萧易安在病中,又不宜多思,所以不与她说外面的那些烦心事,只挑一些青州城内有趣的事情同她讲。


    他语言诙谐幽默,能将平淡生动的故事讲的格外乐趣横生,又故意搞怪搞笑,常常弄得萧易安开口大笑。


    别说是静慧师太了,就连清漪和陈序都甚少见萧易安这种平易自然的样子,两人都是格外的惊。


    萧易安往日在侯府时,是小姐主子,统管家务事负责着许多的奴婢和下人,经常是不怒自威,好来威慑别人。


    后来行走江湖,她往往是遇事最终决断之人,平时里清漪和陈序两人也听从她的命令,还是把她当做自己的主子。


    虽然萧易安是平易近人的性子,还还是不能最终卸下心防,直到现在和檀逸之在一起,无论是说笑还是平时,就格外自然放松。


    等到萧易安身体好了一些能走动的时候,檀逸之就带着她去逛金泉山,如同当年的夏日一样,他们一起在寺内寺外,山上山下的四处游览一样。


    现在青州已经被西秦接管,不再隶属于大燕,当然不必向当初那样避人耳目。


    萧易安和檀逸之两人都没有伪装,都是锦衣玉服,打扮得体。


    旁人见了,还以为是哪对刚刚结成夫妻的新人,娘子和郎君都是少年人,所以结伴出行春游,见两人郎才女貌,又不仅多看上几眼。


    檀逸之是每隔两日,会回青州城一次,但是左右无事,待一两个时辰露个面又会回来。


    萧易安问起,他说:“你在这里,我总是时不时挂念着,哪能在青州城待的下去?何况那里的官员都是俗人,实在是不堪其扰。”


    事实上,刚开始檀逸之是想将她接到青州城里面的,这样方便派人照看。


    但是一想,青州城里不算平静,而且很容易走漏风声。反而不及金泉寺这里风景秀丽,平静舒适,让人舒心惬意,更适合养病。


    更何况,静慧师太为了萧易安更更好的养病,不受嘈杂之苦,这段日子已经闭寺了,这份心意更加可贵。


    想来想去,大概没有比这里更适合养病的地方了。


    萧易安和檀逸之的相处了一段平静的时日,可是天下的局势未平,风波未稳,将迎来一场更大的风浪。


    这日,在金泉寺中,萧易安和檀逸之先后收到了消息。


    檀逸之率先出声说:“是无相的书信。”他边说,边拆开看完了。


    萧易安这边则是涂骥和玉娘的信,两人应该是在一处,这信是共同写的,语气像是出自于玉娘之口,但是笔迹更像是涂骥亲手所书。


    “是个坏消息。”


    檀逸之看完之后,气极反笑,“眼见得西秦要大兵压境,这一路势必要攻入金陵,燕皇居然派了楚王去向突厥借兵,真是个蠢法子!”


    萧易安见自己书信所写的内容同样是此事,亦是生气。


    “这个法子风险太大了,简直是在拿整个中原冒险,将数百万平民百姓的安危送入虎口。突厥人如狼似虎,性子野蛮残暴,怕是请容易送难,到时候必然是白白以城池土地相送。”


    檀逸之负手而立,双眼微眯,“我敢笃定,燕皇是想赌一把。他的打算应该是,等到突厥和西秦两败俱伤之时,他们坐收渔翁之利。”


    “无论是哪一种法子,都对西秦很不利。”


    萧易安说:“即便是大燕要来一个空手套白狼,但是突厥虎视眈眈已久,同样是自视甚高,尤其是现在的达利可汗野心勃勃,他一定会愿意上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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