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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腾小说吧 -> 其他类型 -> 太平  (女尊)

第 1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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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昔日有人名庄周,梦中见自己变成一只蝴蝶,戏舞花丛,翩然一生,醒来犹迷糊恍恍然:到底是庄周做梦自己成了一只蝴蝶,还是庄周原只是蝴蝶的一个梦呢?


    庄周为此久久痴然,旁人皆笑其痴傻。


    又曾有古人,偶得缘,有望求道成仙,他心往不已,偏又放不下俗世间的父母妻儿名利前程,久久难决,那道人见他如此,微笑遣他离去,他遗憾而走,后科举高中,做得大官娶得娇妻美妾,儿女双全,几十年一帆风顺,富贵满堂,高朋满座,名利俱全。正预颐养天年之即,突然家逢巨变,一夜之间,爱儿死,家宅封,昔日往来好友皆闭门不见,眼见临老却家破人亡,受那牢狱之苦,不禁油然感叹:生死无常,祸福无常,所谓名利富贵原是一场空。正怅然长叹间,耳边突然传来一声郎笑,他睁眼醒来,发现自己还在那路旁,眼前还是那欲收自己为徒的道人,那三十年繁华富贵原只是一场浮梦,他猛然顿悟,跪下拜师,随高人而去。


    庄周与蝴蝶,一魂两生,庄生蝶生,孰真孰幻?


    妻妾贤淑,儿女爱怜,三十年情分,不过一梦?


    睁开眼睛,太平淡淡扯出一个自嘲的笑,说好不想了的,怎么又想起来了?一切随缘就是,不管是蝴蝶做梦也好,高人渡化也好,她只是她,过她的自在日子,反正图穷终匕现,船到桥头自然直,就这样悠闲度日,也没什么不好。


    看太平醒了,坐在一边等候了有一会儿的少安收起手上的书本,拿起太平盖在身上的斗篷,搀太平起身,轻拍两下弹去斗篷上滴灰尘又小心翼翼的给太平披上:“小姐,少爷正找您呢。”


    少安原是弃儿,被捡了回来,打小就跟着太平,别看小丫头才16岁,却是个全能管家型的人才,心思细腻手脚伶俐头脑也灵活,连相貌都是一等一的好,衣食住行琴棋书画文武两道具有涉猎,常人小姐犹不如。跟得太平久了,这太平天生冷淡老成的气质她也学了个三分,连那骨子里的傲气也一半一半,旁人皆不在她眼里,唯一的罩门就是太平,太平于她感情上又是姐姐又是主子还是恩人,她一身所学也具多出自太平,对太平依赖之心甚重,生活就是围着太平团团转,一门心思想着让太平过得舒舒坦坦,太平皱皱眉头,她就能把脸苦得跟天要塌似的,还死脑筋得很,认死理,当然,放这个年代,这不能叫毛病。


    太平屡屡苦笑摇头,她也不过是无聊,二十七的心囚禁在婴孩的身躯里,还有一货真价实的婴孩天天流着口水粘着她,她总不可能陪小娃儿玩家家酒吧?只好支使着小娃儿跟后头东学西学,没空来吵她,顺便也观察一下正宗小孩的学习进度,别天才得太过火了,让人当妖孽给烧了。


    何况在她看来,放任一自小跟着自己的粉嫩嫩的小娃儿长大变成一文盲,这简直就是罪恶,没准她还能亲手培养出一状元来,没成想状元没教出来,却让小丫头越发死心塌地成了一二十四孝贴身小妹,天天在身边跟着,不知道她怎么就转变成这样了,她记得从来没有灌输过她这种复古的概念,难不成这古人的思维逻辑都天生烙在脑子里的?实在让她很无语……


    由着少安把沾到头上的稻草拿掉,从头到脚拍拍拂拂的收拾一番,往父亲院子里走去。


    转眼,在这里待了也快17年了,太平依然无法让自己的审美适应这个y阳颠倒,女尊男卑的时空,每次看到父亲,想到她是由他肚子生出来的,太平就有一股眩晕的冲动……


    往事


    君霐倚着矮几,斜靠在榻上,白色的素衣没有一点绣纹,一手支头,一手执着一串琥珀佛珠搭在腿上,一双手消瘦见骨,苍白如纸,黑发简单的用簪束起一半为髻,余发长长垂下,簪以玳瑁为敗ひ怀撸艘曰ぃ碌姆锿沸腿床辉褂需螅裁挥写危吞揭话愕亩斓靶土常欢蕴烀迹忌疵夹托蕹ぃ凰寥羟锼忌淇杉泶镆灿心u那灏粒览鲋型缸乓还捎2歉鲇兄癜闫实哪凶樱杲换蟮娜肆耍朴谐赡耆说某墒焐畛粒嗝踩匆谰墒樯缬瘛br


    不知在想些什么,有些入,太平挑帘进来,他都没有发觉。


    太平倚着门静静的看着她这世的父亲,等待他回。


    天峻府君家的少爷,康擎王府的正夫,堂堂康擎王君,这是何等显赫的身份?他本该在那繁华帝都过着仆从如云珠环玉绕富贵无双的日子,可他却带着他那身份比他只贵不低的女儿,在这与俗世隔绝的护国寺中对着古佛青灯一呆就是17年,连累她这君家主子,康擎王府的世女也听了近17年的和尚念经。


    “太平?”


    君霐回道,太平眼珠子上下一溜,故做小姐轻浮状,君霐瞪眼,却面带笑意。


    让少安服侍着脱了斗篷,换了便鞋,太平也靠上塌,将头枕在父亲腿上,胡乱的摸过来一个抱枕抱在怀里埋进去半张脸,懒懒的蜷缩了一个舒服的姿势。


    君霐看她这懒虫姿势,哑然失笑:“都大丫头了,还这般娇气!”一边拿过少安手中的薄毯来给她盖住半身。


    “大丫头怎么了,大丫头就不是爹的丫头了?”太平有气无力道,声音低沉淡磁,透着一股子懒味儿。


    君霐笑出声来,轻抚着女儿的长发,满目爱宠。


    女子十七行冠礼后,才为成年,方可束发盘髻,所以太平尚做少女打扮。她又素不喜花样百出的发式,不爱c得满头金银翡翠牡丹芙蓉的,平日里只用一条长长的带子,将两边头发拢往中间系了便是,露出一张清爽爽的脸,还诡辩说什么简单的就是美丽的,小龙女专用发式,经典的都无敌了等等之类,有时简简单单一束马尾,一条长辫子也了事了。


    君霐这当爹的素来宠她,只有她再不说那一剪子剪了干净的话,虽然嘴里笑骂她哪里见过龙女还信口推诿胡说,却也尽由着她。


    少安送来一壶新沏的茶,转身走出去,放下门帘。


    太平知道,她必定是和父亲的贴身侍从榕叔一道,远远的守在门外。


    “太平,再有半个月,你就满17了。”


    她的安生太平日子呀~~太平懒懒打个呵欠,将头往上蹭蹭缩到父亲怀里:“嗯,继续。”


    君霐失笑,沉重的心不自觉也轻松了一大半:“太平,你知道,你虽然是康擎王府的世女,却也是我君家唯一的血脉,君家自太祖开国……”


    “爹,重点。”


    太平伸手揉了揉眼睛,真舒服呀,所谓春困秋乏夏打盹儿,睡不醒的冬三月,她爹再唠叨,她可就睡着了。


    君家嘛,那点子事,天下人都知道,虽然她太平17年来,只吃吃睡睡旁事不理,但自家的历史,还是有特意去了解一下的,知己知彼,才是保太平日子长久的前提嘛,何况她家好死不死还显赫得吓死人。


    君家老祖宗随太祖打天下开国,太祖御笔亲题“天峻府”,自开府那代算起,传到太平她爹是第六代,太平勉强可算是第七代,虽然她并不姓君。


    第一代君家老祖宗生了7个女儿两个儿子,结果老祖宗跟六个女儿皆陆续战死沙场,留下满门鳏夫。


    烽烟尚未休止,老太君须眉不让巾帼,与仅剩的六女儿领着两个儿子和一门年轻的鳏夫再上疆场,几经杀伐,只带得一女一子两婿归。


    此后百年间,君家历代女儿夫郎陆续接掌大姚帅印,开国至今一百二十三年,君家一共为大姚江山贡献了8位元帅,满门不论男女皆为将才,直到39年前,百年征战耗尽了姚姒两国财力人力,两国都打不动了,终于决定坐下来签和平协议。


    停战协议签好之时,偌大的君家,只剩下君霐父母二人,不过半年,太平的祖母因多年伤病复发救治无效病逝,太平祖父哀痛欲绝,苦撑数月,生下遗腹子太平之父,也追随先妻而去,只余忠仆抚育少爷,赫赫天峻府,连孤女寡父都不再有,只落得一襁褓小儿,百年君家,自此凋零。


    这不就是一个翻版加进化过的杨家将吗,二十一世纪认字的中国人都知道。


    正欲痛说革命家史的君霐没好气的伸指戳了一下太平额头,说不尽的优雅,太平却暗暗打了个冷颤,自我催眠:这里y阳颠倒这里y阳颠倒,正常正常,别起j皮疙瘩别起j皮疙瘩……


    为转移注意力,太平忙催促自家老爹回归正题:“爹,你捡主要的说。”


    “下月十八,你想让爹给你准备冠礼还是剃度?”君霐干脆利落道。


    太平吓一跳:“还有别的选择吗?”


    “没有。”


    “冠礼如何?剃度如何?”


    “冠礼,爹给你打包行李,你做回你的康擎世女,君家家主,此后或许前程锦绣或许性命难全,虽费些脑子,可日子必然精彩无比;剃度,日子还是照这样过,只是没了头发,还有j鸭鱼r再不能吃了……偷偷的也不行。”


    ……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没了?”


    “没了。”


    ……


    太平翻了翻白眼:“没了你好好的王君不做,跑山上来跟和尚扎堆,连累我听了17年的和尚念经?!”


    低头看着女儿如花苞般青春美丽的容颜,知道瞒不过这个自小便古怪聪慧异于常人的女儿,况且他今日本就做好了把成年旧事,恩恩怨怨都翻出来跟女儿交代个清楚的打算,所以,君霐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呼出,眼慢慢变得迷惘起来,像是陷进那悠远的往事尘烟里:


    “我本是遗腹子,生我之后,父了无生意,追随母亲而去,我由府中家仆养大,学琴棋书画,也习刀枪剑棒,天峻府虽已然凋零,却还年年月月有刺客寻仇,幸得家仆忠贞,誓死相护,还有那不知名的江湖散人,顾念着先祖的情分,明里暗里维护,就这样,我这无用之人,才有惊无险的磕跘着长大,虽称不上名动京华,却也得人薄赞,18及笄,倒也不曾门庭冷落无人为媒,可我却别有打算,我生于如此显赫之门,我君家之名天下人敬仰,我虽生为男子却也不能就此绝了我君家百年血脉,所以,对自己的婚事,我早有另有思量,为续先祖血脉,我欲为君家招赘一妻主,虽然老家人们皆苦劝不可,我却年轻气盛,一意孤行,连人都选好了,那人是家仆之女,与我青梅竹马长大,两情相悦,也甘愿抛姓入赘,正当我们私下商定,满心欢喜打算筹备婚事,谁知……”


    君霐面白如雪,双手绞紧,他虽个性有几分豁达,但要跟女儿说这个,毕竟也难以启齿。


    “谁知,那日晚不知为何,我迷迷糊糊,竟被人闯入绣阁,失,失了清白,这人,也算是我故友,竟如此对我,还欲纳我为郎,我自是不肯,木已成舟,此等丑事,我无颜哀告,只得强忍了,可叹我那未婚之妻知道后,虽愤怒,却并不嫌弃于我,后我诊断得喜脉,她也不肯弃我,反欲速速于我成婚,那人得知消息,我不成,含恨而去,未几日,我那未婚之妻遭人暗杀,我悲痛欲绝,只求随她一起去了,怎奈被家人死死拖住泣求,说我是君家唯一血脉,切不可让君家自我而绝,我求死不成,恨那贼人欲死,他毁我清白,杀我妻主,害我终身,竟还妄想纳我为郎,偏偏那人势大,奈何不得,家人劝我忍辱,先偷偷生下孩儿再做打算,这孩儿好歹也是我君家血脉,若为女儿,可续我君家门楣,可我受此深仇,我君家赫赫家声,清白忠烈传世,我岂能让我那孩儿没名没份的成为私生子,日后被人耻笑,一辈子难以为人?我再不顾忌男子声誉,持太祖皇帝御赐给先祖的龙头杖求见先帝,直言相告,并命人将此事偷偷散布,闹得满城风雨,群情鼎沸,直得那贼人贬正夫为侍郎,贬嫡女为庶女,三媒六聘,迎我为正夫王君……”


    说道这里,君霐已经是泪流满面,低头凝视着心爱的女儿:“太平,我进门不足七月便生下你,其中生死徘徊,几经轮回,父女两皆命悬一线,偏偏你一生下来,便不似常人,沉睡三日不吃不喝不睁眼,好不容易睁眼后也不哭不闹,觉慧大师说你面相太贵易夭折,为你取名太平,以系你之命,我初时尚一腔念想全系于你,只盼你早日成人,尽我未全之愿,复我君家门楣,但一见你,父情难绝,恍然大悟,千万恩怨皆是一场虚空,只求你平安无事就好,为你能太平长大,我交还龙头杖求于先帝,又以先祖之名苦求护国寺,大师看在先祖份上,允我避世于此,养育你成人。”


    “爹爹……”太平握住父亲的手,君霐哽咽难言。


    良久,君霐轻揽着女儿拭去眼泪继续道:“我自幼无父无母,举目无亲,家人虽忠,却多恭敬,唯有这17年来,有你承欢膝下,从未得如此欢乐,昔日里恩怨也早不在心上,什么也罢,哪怕天峻府君家也罢,只要你一生安康,爹再无所求,太平,爹知你生来便寡欲少求,富贵名利之心全无,觉慧大师也说你深具慧根,佛缘深厚,如是修行,必能成大道,但你尚青春年华,17年只困在这山中古庙,爹怎忍心看你一生就此虚过?爹辗转反复,始终拿不定主意,我知道你自小便是个自己有主意的孩子,要过怎样的人生,爹无法为你选择,你自己决定吧。”


    太平看着父亲,浅浅的琥珀色的眸散了烟雾,清澈如流水“爹,太平若是选择出家修行,你当真毫无怨艾,就此甘心?不求一个世道公平?”


    君霐微笑,眉宇间风清云淡:“要说公平世道,世间哪有什么公平世道?我们君家世世代代为大姚尽忠百来年,为护这一方百姓,我君家孩儿幼时便须习武读兵书,少小离家上疆场,父母夫妻儿女皆聚少离多,没有一个得以善终,费尽心血为大姚换来几十年和平,可兵戈止后不过数月,我母便死于府中,伤病,伤病……”君霐冷笑几声。


    “再说那康擎王府的原王君世女,无辜被我抢夺了原本堂堂正正的身份地位,从此后尴尬存世,想必定恨我如骨,他又怎么求他的公平世道?”


    转而伸手轻轻摸着女儿的脸:“太平,为父这一生,除你之外,概无牵挂,世事早已不在心上。”


    太平转转如烟波般的眼眸,轻轻笑起来,一头又栽进父亲怀里磨蹭撒娇:“爹~~好歹是关系到女儿一辈子的事,你总得给个几天宽限,让女儿慎重考虑清楚吧,这可没有后悔药可吃,一失足便成千古恨呀~~”


    “又胡说八道!”君霐一手敲上女儿的头,好气又好笑。


    在父亲怀里痴缠打滚了一通,太平突然眼儿一亮,赶忙爬起来拽着父亲的衣袖左右乱晃:“爹,爹,反正那卫家人也不曾见过我,不如,去山下随便寻一死尸来,交给卫家人,就说我不幸摔死病死过劳死怎么都好,反正就是死了,然后我改名换姓去周游天下,等玩够了再回来当尼姑……”


    不等太平美妙的憧憬说完,君霐便屈指重重在女儿额头上毫不留情的敲下一个大包:“胡扯!”


    “爹~~”太平扁着嘴,摸着头上大包,一脸的委屈。


    看着这个平日里聪明无双,偶尔也弱智无比的女儿,君霐一阵头疼:“别做梦了,你左手臂上是什么?凡卫家女子,一出生身上便会有这个蓝色新月形胎记,直至成年破身之后才会消失,不然,你以为为什么我进门不足七月就生下你,却没有人敢置疑你的血缘身份?”


    忘了这个了,太平咬牙一阵暗恨,什么破胎记,就一变相守宫砂嘛,也不知道这卫家人怎么长的,有够变态的!


    太平忘了她自己现在也是这变态里的一只了。不过这个时空确实有守宫砂这玩意,只不过是点在男人的身上罢了。


    “况且,”君霐一声轻叹:“你怎么知道卫家人没见过你?”


    太平默然,到底还是习惯了现代思维方式,怎么忘了这些古代封建制度下的上位者,她们生于y谋,长于y谋,一生都在y谋里打滚,每个毛细孔都流着y谋血y,她尚知道知己知彼,人家又怎么可能放她一个真正的逍遥清净?不曾露面打扰,已经是善哉无比了。


    轻轻将女儿揽进怀里:“太平,我们君家,历代皆为他人而活,唯有你,一定要由着自己的心意活。”


    “好。”


    太平记得那日自己如此承诺了父亲。


    冠礼


    如果真有轮回报应,太平相信她定是一个数世积累功德的大善人,而且专门把钱送给来世要生养她的人。


    不管是二十一世纪的小女子太平,还是现在这个康擎世女太平,她都是生而富贵,衣食无忧,父母宠溺。


    二十一世纪,她父亲姓李,母亲姓武,父母年将五十才意外得了她,都把她当做上天送来的宝贝。自出生,准确点说,是自在母亲腹中开始,便呵护备至,母亲身高不过一米五几,怀胎十月时体重尚不足110斤,可她生下来却足足有九斤四两重,尚三月时医生便屡屡劝母亲打胎,说生她太过危险,母亲却执意不肯,她虽是母亲的第四胎,可生她却要了母亲半条命,产后母亲整整卧床三个月才修养好身体。


    满月时,有人胡说八道,说她龙眉凤目,鼻直唇薄,是大贵之相,尤其是那一双眼,龙凤形相,眸色浅淡如笼烟雾,琥珀虚幻无情而缥缈,至尊至贵,天生便有三分法相,乃是尊贵极至的易夭折之相,恐尘缘浅薄,非唤至上之名不足以系命。母亲卧床犹笑,说既然我女儿命相这么贵,那就叫太平吧,总再没有哪个血脉能高贵过这个名字。满堂皆笑,以为母亲开玩笑,父亲却拍手叫好,当了真,她的名字就此一锤定音。


    人家的孩子不过一父一母二人而已,而她头上却还有三位兄长,最小的哥哥也比她大上两轮,三个哥哥都贪恋独身生活,不愿成家,直把这个小妹妹当女儿来养。


    虽然是大富之家,太平却从未用过保姆,日夜在父母和三个哥哥怀里轮转,呀呀学语,蹒跚习步,认字描红,都是父母兄长手把手的教。


    她自幼习毛笔字,正楷刚写稳,就不知天高地厚的非书圣王羲之的帖不临,父母由着她;王羲之的字才临了几月,又看上徽宗铁划银钩的瘦金体,父母还由着她;瘦金体没得三分风骨,再改学怀素和尚的狂草,后只学了个四不象,不管是书圣龙凤鹤舞端鹅的雍容静美,还是徽宗曲玉断金的清高凛冽,或者怀素和尚法度具备的狂颠,她都无一得精髓,自此书法抛在一边;父母也只是笑,说书法不过陶野情c而已,当今社会,再没有能出书法家的环境,字,会写就够用了,丢便丢了吧。


    五岁时,看一小姐姐在宴会上弹筝大出风头,心中羡慕,也缠着爸妈说要学,刚到勉强能弹整曲渔舟唱晚的程度,就嫌弃古筝弦多繁累,改学弦少的古琴,又只得三分,终也废之;


    7岁入学,按父母的说法,不过是为了多认识几个同龄的伙伴,别关家里孤僻了,一年倒有200来天请的虚假病假,生物地理数理化学一窍不通,爸妈也安慰她说,人的精力有限,用不上的东西,不知道也罢。她此后认不出五谷,分不清东南西北也照样泰然自若;


    15岁迷上摇滚,扎着七个耳d,写得几个酸词,伙着一群人天天打鼓嘶喊;


    17岁初恋情伤,爱上长她十几岁的男人,闹得天翻地覆。


    18岁被人拐去当模特,游走台;


    20岁爱上摄影,背着摄像机世界各地跑;


    24岁,终于静下来了,却宣告终身不婚,又恋上陶艺,终日躲在山上烧窑画瓷捏泥巴,整月整月不见人。


    她活得恣意快活,直到26岁那年,看见大哥的孩子结婚,才猛然间发现父母都已经老了,三个哥哥也都年过半百,心酸难言,大为羞愧,自此才守着父母,闭门不出。却也晚了,不到一年,父亲去世,随后几日,母亲也含笑而逝。


    父母养育她27年,期间对她无限放纵,连逝去后也为她打算好了足够她一生逍遥的钱财,一生对她百依百顺,唯一的要求训导不过:不可无故伤害无辜之人而已。


    子欲养而亲不在,父母此情,如何能还?


    那夜她抱着爸妈的照片,哭到半夜才朦胧睡去,醒来,却正在被人从腹中诞出,满室血腥味,好不容易产下她的人奄奄一息,她万念俱灰,闭目不哭不闹不吃不喝足三天,他却不肯弃她,不顾自己性命,抱着她垂垂欲死的身体,日夜“宝宝,宝宝”的唤着她,求着她,垂泪咳血犹不绝。


    直到那老尼姑到来,抱起她打量半响说什么:“此女面相太贵,出生便带三分法相,乃是最易夭折之相,恐尘缘浅薄,她生而绝食且闭眼不让红尘入目,怕是早知此间不是她容身处,一段错缘,天意如此,王君切莫强求,放她去了吧。”


    听老尼姑这么说,那垂死的男子,挣扎着抱过她,看着她决绝的小脸,泪尽而哀绝:“如此也好,想来我君家历代杀人无数,满手血腥,天也难容,理该遭此报应。可即是天意要君家绝,又何必让这孩儿来此一遭,平白受这三日的苦?也罢,我们父女就一起去了,九泉下见列祖列宗,君霐自当请罪,我自幼无父无母,虽日夜以君家孩儿励志自勉,怎奈生就男儿身,孤力难为,天意如此,非君霐过错。大师,君霐将死之人,不敢辱你清净,你且去吧,咳咳,咳咳……”


    多日未食,产夫嗓子嘶哑,唇角血迹未及拭去,又咳出新血,一息奄奄,已了无生意,白发苍苍的仆从垂泪,表情呆滞而悲绝,年轻的仆从掩面失声痛哭,怎是一室苍凉。


    老尼姑闻言良久未动,想及先人,不觉佛心也悲,思量许久,后终叹了口气,合掌垂目道:“一切皆是命数,也罢,此女面相至尊至贵,非‘太平’二字不足以系命,王君且唤她‘太平’,如仍是不行,则天意已定,强求无用,我佛慈悲,阿弥陀佛……”


    太平……又是太平……


    婴儿垂死,恍然半息,心却微颤,父母笑颜犹在面前,她一生任性妄为,父母却疼她入骨,临去时犹拉着她的手,笑容欣慰,无一丝责难。


    “太平,你也要弃爹而去吗?”


    温润的触觉摸着她的脸,指尖虚而无力,声音沙哑气息微弱,他是男子,却怀胎十月生下她,她的母亲生她时,据说也虚弱得整整卧床三月,却仍舍不得放开她,醒要抱着她,睡也要把她的摇篮放床边才行,他抱着她是不是也如母亲抱她一般?他此时唤她,是不是也和母亲日夜也要看着她一般?妈妈……


    婴儿固执紧闭的眼睑下滚出泪来,君霐一惊,强撑身躯连声道:“太平,太平……”未到第三声,又是一阵咳嗽,嘶哑难言。


    太平出生第三日,君霐终于第一次看见了女儿的一双眼,琥珀色两丸浅淡的瞳,犹如笼罩在烟雾中,纵使流着泪,依旧仿若将视线放在缥缈天际,难寻难觅。


    觉慧大师心中暗暗一叹,这面相已是大贵,却还贵不过这双眼,这双眼,浅浅淡淡,烟雾缭绕,十丈红尘具难入其中,为僧必可得道成正果,为人却祸福难料,不知会是谁的劫数。


    今天十月十八,她17岁生日,半月前,一枚铜钱高高抛起,落地之相决定了今天也是她行冠礼的日子。


    以后还有r可吃,这个结果,太平耸耸肩,全无感触,一切且随缘去。对于女儿用抛铜钱来决定一生的做法,君霐哭笑不得,狠狠敲了女儿一指,自己却还是难以决断,最后不得也只好随了天意。


    昨日,太平和父亲离开了居住了17年的护国寺后院,在相国庵住了一宿,也不知道父亲跟觉慧那老尼姑用了什么法子,让卫家人答应在这里给她举行冠礼,按理,贵族女子的冠礼必须在家庙中举行,现在居然破格在相国庵中给她行冠礼,这不是明摆的招人妒吗?还没下山呢,就往她身上惹麻烦,这些人!


    这地方也真够变态的,和尚庙和尼姑庵就隔了一个山头,遥遥对望,相互往来还挺频繁,就不怕那个什么什么吗?觉慧老尼姑也真够厉害,相国庵她当家,护国寺她也能管一大半,没听说过少林和尚能管到恒山尼姑头上去的,真是一个不可思议的古怪地方啊~~


    大清早被少安毫不容情的挖出被窝,因为睡眠不足而满腹怨艾的太平,一边睡眼惺忪让人伺候着沐浴梳头穿衣,一边在心里拼命的腹诽。


    这个时空,有的地方还挺科学,例如,女子17行冠礼,表示成人,可以正式婚娶成家生女了,男子18及笄才可嫁人,所以,夫一般年龄都比妻大(养的小爷不算),也算是充分考虑到了男性比女性发育晚这点了。


    沐浴后,太平换上脊鲋旌焐醣叩牟梢拢贩16梢皇挪筛玻缮侔才阕牛俗诙康群蜃懦龀 m饷嫠恐窆芟抑哑穑呱搅魉鳌br


    空气中可以感觉到那股压抑的张力,父亲和康擎王妃做为主人,要一起站在东面台阶位迎客。虽然不曾看见,但太平也可以想象得出那气氛有多别扭。康擎王妃也是个尴尬人,为没见过的女儿行冠礼,跟17年不曾见的夫君站一块,还要摆出夫妻之相,那感觉,可想而知。今天的宾客也是一群可怜人,被这对夫妻郁闷的气场压着,还得装作视而不见,挤出笑脸,说上一堆吉利话,那滋味铁定不好受。


    封女子王妃,王妃娶正夫为王君,颠倒得真彻底呀,好在君子还是叫君子,宫中贵君淑君之类都直接叫某君或尊称君上,要是君子改叫妃子,那她肯定得晕。不过照这么说来这里不该有“君”这个姓呀?不合理嘛,听说她家这个君姓是开国太祖特赐的,天下独此一家,别无分号。太祖怎么赐了这么一个姓,难道太祖跟她家老祖宗有那个什么什么暧昧?有嫌疑呀……


    听着外面的人生百态,再一万八千里的联想些乱七八糟能气得老祖宗还魂的东西,太平忍不住迷起眼睛,脸上露出谁也看不懂的笑容,看得少安一阵无语,又一阵心寒,小姐在想什么呀,笑得这么古怪,好在这里没旁人,要不小姐这副德行,还不吓着人家。


    丝竹声停了片刻,外面有人说话,有些冷的女音,大意就是感谢欢迎正式开始之类。太平挑起眉,少安低头轻声解释说,这是主人在发言说冠礼正式开始。主人?不就是那个康擎王妃,她的娘亲大人吗?少安果然是君家人,对那人连一个字都不愿意多说呢。太平难得勤快的探头欲仔细打量几眼,只来得及扫见一个身材高挑,带玉冠着紫色锦裙的女子背影。


    康擎王妃说完坐下,又有人走出来,以盥洗手,于西阶就位,这是冠礼上的赞者,是个一眼望去就非常出色的女子,梳高髻簪牡丹c玉簪,腰系长裙手挽锦帛,身材高挑,容颜娇美,举止优雅,眉宇间有股傲气,想来定是一个少年得志的出色女子。


    赞者就位后就该她出去了,太平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拍拍突然紧张起来,又牵衣服又理袖子的少安的小脑袋,施施然走进大殿,齐刷刷的数百双眼睛看过来,这要是闪光灯,估计眼前就是一片白~~呀,太平心下暗笑,表面上却眼观鼻,鼻观心,摆着一副肃穆端庄的样子,不紧不慢的走至大殿中央,面向南,右手压左手,手藏在袖子里,举手加额,鞠躬九十度,起身,同时手随着再次齐眉,然后把手放下,面向西跪坐在冠者席上,敛容垂目。


    大殿宛如被瞬间抽光了空气般,一时间,静得仿佛连呼吸声都听得见。


    良久,赞者才仿佛回一般,慌忙拿起梳子象征性在太平头上梳了两下,然后将梳子放于席子南边,转身退下,手脚间竟然有些忙乱。


    少安躲在门后边看得一阵自豪,这就是我家小姐呀!


    东阶有人站起来,觉慧老尼姑?难道她竟然是今天冠礼的正宾吗?尼姑也可以给人行冠礼的吗?太平不解。东阶另有人起身相陪,太平垂下眸,眼角余光里扫到一片紫色裙裾,想必这就是她的母亲了。正宾于东阶下盥洗手,拭干。相互揖让后正宾与主人各自归位就坐。


    太平转而面向东正坐,第一位有司奉上托盘,托盘最上面放着一块青色幅巾,觉慧大师走到太平面前,高声吟颂祝辞曰:“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然后跪坐下为太平梳头加冠,太平乖巧的垂头,心里想的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这老尼姑几十年没有梳过头了,还会吗?这头本来就梳好了的,你只要扎着那块布就可以了,别梳着梳着反而给梳散了……觉慧大师可不知道太平心里在想什么,给太平加上幅巾后,她起身回到原位。刚刚那个美貌的赞者又上前来,拿梳子在太平头上虚梳两下象征性地正冠。太平起身,宾客向太平作揖祝贺。太平回到东房,赞者从有司托盘中取过衣服,尾随太平而去。她们要去房中更换与头上幅巾相配套的素衣襦裙。


    刚进门,少安便急忙迎了上来,更衣换裙擦汗,手脚利索,动作麻利,那个美貌的赞者竟c不上手,索性站至一边,安静的打量着太平,太平眼角余光扫到,心一动,正想说些什么,少安恰好将一个手工陶瓷茶碗凑到她嘴边,碗内是刚倒出来的温茶:“小姐,你先喝口水,别喝太多。”这口茶吞下,便又被给推了出去。


    太平头带青色幅巾,身穿素雅的襦裙出来,满堂宾客又是一呆,太平左右站了片刻,以示向宾客展示,然后面向父母亲,行正式拜礼,虽然她并不认识母亲,这满堂宾客几乎都不认识,但找着了父亲,总不会错的。面对父亲,左手压右手,手藏在袖子里,举手加额,先行揖礼,鞠躬九十度,起身,同时手随着再次齐眉。然后双膝同时着地,缓缓下拜,手掌着地,额头贴手掌上,然后直起上身,同时手随着齐眉。如此再三,然后平身,两手齐眉,起身,直立后,手放下。


    这是第一拜,表示感念父母养育之恩。


    至此,为第一加。


    君霐面带微笑,看着具都一脸赞叹色的满堂宾客,眼睛里是藏不住的骄傲,我的太平是何等出色的无双女子,你们怎会知道!


    太平再面向东正坐;觉慧大师再洗手,再复位;第二位有司托盘奉上碧玉发簪,觉慧大师取过发簪,走到太平面前;高声吟颂祝辞曰:“吉月令辰,乃申尔服。敬尔威仪,淑慎尔德。眉寿万年,永受胡福。”赞者为太平解去幅巾。觉慧大师面对太平跪下,为太平簪上玉簪,起身复位。赞者上前帮太平象征性地正发簪。宾客向太平作揖。太平起身回到东房,赞者取衣跟随,去房内更换与头上发簪相配套的曲裾深衣。


    再次换衣出来,太平头c碧玉簪,明丽的曲裾深衣一圈圈的缠绕下来,下摆曳地成喇叭弧形,腰系博带,悬玉环,挂丝络,舒广袖,亭亭而立,满堂宾客齐齐愣住,无一例外。太平左右稍站后,面向觉慧大师,行正式拜礼,表示对师长和前辈的尊敬。


    三拜而起,二加结束。


    太平面向东正坐;觉慧大师洗手,复位;第三位有司奉上代表王府世女身份的二龙吐珠的金冠。


    太平有些惊讶,这位有司她认识,法号:明缘,护国寺中青年一代中号称最得佛缘的和尚,下一代内定的主持。


    明缘竟然会来为她捧冠?而且,和尚也可以做有司吗?太平深感疑惑。明缘对太平疑问的目光,只当没看见,目沉如水。太平心中自嘲,既然尼姑可以当正宾,和尚为什么不能当有司?看自己这冠礼行得倒也有趣,觉慧尼姑加冠明缘和尚奉盘,这冠礼怎么算也不曲着自己,谁让自己长这么大,认识的人除了尼姑就是和尚呢~~想着想着脸上就带出了几分笑意,明缘和尚看见了,也只当做没看见,色丝毫不露,太平什么德行,旁人不知道,他还不清楚么?肯定没想什么好东西!


    这两人短短一个照面间的来回,觉慧大师只当没发觉,泰然自若的接过金冠,走到太平面前;高声吟颂祝辞曰:“以岁之正,以月之令,咸加尔服。姐妹具在,以成厥德。黄耇无疆,受天之庆。”赞者为太平去玉簪。正宾跪下,为太平加金冠,然后起身复位。赞者帮太平正冠。宾客向太平作揖。太平回东房,赞者取衣跟随,去房内更换与头上吐珠金冠相配套的大袖长裙礼服。


    这回太平离去,满堂宾客具都有些失,竟不由自主的开始想象这个女子再出来会是什么光景。众人皆在心中暗叹,这女子果然不愧是传说中的夭折之相,采衣慵懒,襦裙飘逸,曲裾高雅如青莲,却还犹是青山只见一角,面相之贵,竟让人不由自主的自惭形秽,女人看了尚如此,日后入了俗世,对世间男儿,可是一场劫难呢。


    太平头戴二龙戏珠的金冠,身着世女礼服,所谓日月龙凤袄,山河地理裙,龙眉入鬓,凤目淡凝,静然而立,满堂宾客一眼看见,无一不胶住了眼睛,直到太平面向帝都方向三次正规拜礼行完,竟然还有人不曾回过来。这第三拜,表示大姚女儿已成人,日后当为国尽忠为民尽义,报效吾皇。


    三拜起,三加结束。


    有司撤去冠礼的陈设,在西阶位置摆好醴酒席。正宾揖礼请冠者入席。冠者于是站到席的西侧,面向南。


    正宾向着西边,赞者奉上酒,冠者转向北,正宾接过醴酒,走到冠者席前,面向冠者,念祝辞曰:“甘醴惟厚,嘉荐令芳。拜受祭之,以定尔祥。承天之休,寿考不忘。”太平行拜礼,双手接过醴酒。觉慧大师回拜。太平入席,跪着把酒撒些在地上作祭酒,然后持酒象征性地沾嘴唇,再将酒置于几上,明缘和尚奉上饭,太平接过,象征性地吃一点。太平拜,正宾答拜。太平起身离席,站到西阶东面,面朝南。正宾起身下来面向东。主人起身下来面向西。


    太平跪在父母面前,由父母对其进行教诲。康擎王妃看着太平,竟仿佛出了,久久无声,太平跪坐,目垂下视席,不动。众人皆看着,面面相觑。良久。太平父亲先开了口,并不是为久久无语的康擎王妃解围,只是不舍女儿久跪,严格说起来,这不合礼数,却也无人见怪。


    君霐看着女儿,一脸的慈爱骄傲:“我儿今日成人,父不要你富贵荣华,也不要你登堂拜相光耀门楣,娶夫生女传统血脉继承家风也不强求,只愿我儿万事随心,无忧便好。”


    满堂闻言皆惊,这等训导第一次听见,这康擎王君宠女儿,未免太过。康擎王妃这时才恍然回,色间突然无人可窥隐隐闪过一丝疲惫,还是冷冷的眉眼,淡淡道:“依你父亲便是。”


    太平抬眸一笑,今日首次出声,依例道:“儿虽不敏,敢不祗承!”,拜下。再起身,对着满堂宾客,从正宾开始,客人、乐者、有司、赞者、旁观群众、父母,一一揖礼以谢之,众人点头回礼。至此,冠礼毕。


    自此日起,太平之名,开始在京城交际圈中流传开来。数年,数十年,数百年以后,这场冠礼尚在口齿史书间流传,做为太平一生的,堪称完美。


    修心


    禅房内,太平懒懒的跪坐在团圃上,觉慧大师盘腿坐在她身前。


    “太平,你决定了?”


    “是的,觉慧师傅。”


    “红尘皆外物,你又何必非去这趟不可?”


    “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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