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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腾小说吧 -> 其他类型 -> 乡村精品h文合集

第 116 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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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姐开的!”

    “啥,”听到铁蛋的话,我几乎停下汽车,双眼呆呆地望着据铁蛋说是表妹

    小蒿子开办的小型钆钢厂,身后的老姑则认真地补充着:“小蒿子,现在可了不

    得喽,钆钢厂不说,你看那大院子吧,跟生产队的差不多啊!”

    “哼,”三裤子则很不服气地嘟哝起来:“她,有什么了不起的啊,还不是

    借她大哥的光了,没有她大哥,她哪来这么大的院子啊。龙腾小说 ltxsba.com(笔趣阁.)还有,她开钆钢厂,不

    用交电费,光这一项,每年就得多剩多少钱啊!……”

    “蒿姐好像没在厂子里,”铁蛋扒着车窗,一脸羡慕地望着忙碌的钆钢厂:

    “你看,她的车,没在院子里啊!”

    “力啊,还楞啥呐,往右拐啊,”在老姑的催促之下,我又慌慌张张地将汽

    车拐进一条狭窄的、弯弯曲曲的、砂浆横泛的街路上,放眼望去,在公路左侧,

    极不合谐地出现一处空旷的开阔地,一幅巨大的横幅引起我的兴致:“×××镇

    经济开发区!”

    ……

    “豁豁,×××镇经济开发区!”我以玩世不恭的目光望着巨大的横幅,同

    时,嘿嘿地嘲笑道:“呵呵,巴掌大的小镇,也搞起了所谓的经济开发区,嘿

    嘿,有意思,有意思!”

    “哥们,笑什么笑哇,”三裤子则认真地介绍起来:“这是咱们小镇刚刚成

    立的开发区,你看,场地已经平整好了,就准备着招商引资了!”

    “嘿嘿,”铁蛋子插言道:“力哥,开发区落成典礼那天,大表哥还代表镇

    政府,讲了话呐:嗯,嗯,”铁蛋模仿着大表哥打官腔的滑稽相:“嗯,嗯,为

    了适应改革开放大好形势的需要,为了发展我们×××镇的经济,经上级政府批

    准,×××镇经济开发区,今天,正式成立了,……,”

    “呵呵,”我可没有闲心理会不谙世事的小铁蛋,而是撇了三裤子一眼:

    “那,有人来投资么?”

    “没,”三裤子无奈地摇摇头:“还没有,这片土地,圈起来以后,就一直

    空闲着!掐着指头算来,大概有好几年了吧!”

    “什么?”我惊讶道:“唉,咂咂,咱们家乡的土地,本来就少得可怜,现

    在,又到处乱盖房子,唉,这点土地,眼瞅着就要占没了!这,这么好的耕地,

    又胡乱圈起来,搞什么所谓的开发区,大表哥啊大表哥,你可真能瞎胡闹啊!”

    “力哥,”小铁蛋却不以为然:“土地占没有了,又能咋地,现在,种地根

    本就不挣钱,没有土地了,大家都变成城市户口了,不是更好么?”说着,铁蛋

    得意地告诉我道:“力哥,咱们的家乡,已经由人民公社,正式升为镇啦!听人

    说,过不了多久,就要并入市区喽!”

    “是么,”我咧了咧嘴,有意无意地瞅了瞅故乡的小镇:镇子虽小,却亦五

    脏俱全:镇党委、镇政府、镇电业局、镇邮政局、镇派出所、镇法院,一应俱

    全,样样不缺,应有尽有;洗浴中心、歌舞餐厅、洗头屋、按脚室,随处可见。

    “哟——,”汽车刚刚驶入小镇,突然,不远处,隐隐约约传来阵阵时断时

    续的哀乐声,以及剌耳的高音大喇叭的嘈杂声:“这,又是怎么回事啊?”

    “死人了,办丧事呐!”三裤子淡然答道。

    “豁,真热闹啊!”我感叹道:“死个人,就大操大办,真跟唱大戏似

    的!”

    “收钱啊,”铁蛋解释道:“力哥,你真是少见多怪!”

    随着汽车的行进,哀乐声和嘈杂声渐渐远去,绕过喧嚣不已的狭窄街路,眼

    前便是我再熟悉不过的,已经颇具一定规模的贸易市场。乱纷纷的市场里,人头

    躜动,唏唏嚷嚷,热闹非凡。烂菜叶子、水果皮核、塑料包装物随地丢弃,市场

    四周被垃圾山团团包围住,肮脏得简直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唉,这就是众多的小

    镇居民在此寻觅生活来源之所啊。

    位于镇中心的这处贸易市场,那可绝对是一处群雄角斗的竞技场,每时每刻

    都蕴藏着腾腾杀气,一旦有个风吹草动,便会呼地一声,好似点燃了枯春的干

    柴,这股杀气便象火山似的爆发起来,但只见,市场里刀光血影,狼烟四起,争

    斗到险恶残烈之处,惊天地、泣鬼神,直打得天昏地暗。为了生活,这,有什么

    办法呢?

    为了生存,为了养家糊口,许多乡亲们已经顾不上什么颜面和人格了;竞技

    场上败下阵来的诸位英雄好汉便到邻近的钢铁厂去开拓新的生存空间,将一车又

    一车的疏菜、瓜果、鲜肉贩运到那里,渐渐地,他们成为钢铁厂居民菜蓝子的重

    要供应者,当然,钢铁厂的居民们必须经常地、不可避免地品尝到他们所供应的

    劣质蔬果和病畜的腐肉;还有相当一部分走投无路的人,索性加入到造假者的行

    列。

    在市场的东侧,堆积着小山般的纸箱,那是小镇的特产:家坊自制的皮鞋,

    如今,以这个小市场为中心点,一批批成箱的劣质皮鞋源源不断地流向周边的各

    大中小城市,因为造价极其低廉,农民们成为他们的主要消费者。他们生产出来

    的产品从外观看溜光锃亮,式样新颖,可是,一旦你穿到脚上,不出十日便原形

    毕露,开帮掉底。

    造假者均是以家庭为单位的小作坊,无需太大的投入便可生产,也不需要雇

    佣他人。与这些无数的小作坊相配套,许多注鞋底的、印制鞋盒的小工厂应运而

    生,红火之时,笨重的、陈旧的机器响彻整个小镇,给小镇奏起一曲混淆不堪

    的、但却是非常独特的交响曲。

    有两个巨大的矛盾永远困扰着故乡的小镇:众多的人口与相应稀少的土地。

    正如小铁蛋所言:如今的小镇居民,依赖土地已经无法获得基本的生活来源,为

    了生存,小镇的居民们只好挖空心思、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许多人北上南下闯天涯、捞世界。成功者,衣锦还乡,荣归故里,买房置

    地,好不威风;失败者,则沦落天涯海角,无颜见江东父老,落叶不得归根;而

    临街的住户们,凭借着地主之宜,设店开铺,收入尽管不甚丰厚,却也基本能维

    持最低的温饱;而不得地利之人,就只好到市场上大显身手了。

    道路两侧鳞次栉比地冲塞着一栋栋新近建成的,但却式样呆板、造型丑陋的

    房屋。所有临街的房屋均无一例外地、互相比赛般的向前抢占、蚕食着原本就不

    很宽阔的道路,如此一来,使得狭窄的道路,更加狭窄起来。不仅如此,道路两

    侧的排水沟,也被人们毫无理性地填平、淤死。

    “哟,还镇呐,这是啥玩意啊,”我皱着眉头嘀咕道:“到处乱七八糟的,

    盖房子,连个总体规划都没有,瞅瞅,房子都要盖到马路上来了,……”

    “是呀,”三裤深有同感地说道:“是呀,是够乱的,不过,镇新的领导班

    子正在着手进行重新规划,哥们,你的大院子,就在规划之中啊。”三裤子一脸

    慕色地望着我:“哥们,重新规划之后,你的大院子,正好位于镇中心,这下,

    可值钱喽!”

    “哼哼,”我没有理会三裤子:“你瞧瞧吧,排水沟都压到房子底下了,下

    雨,怎么办?”

    “下雨,下雨,一下雨,我们这里可热闹去了,”三裤子指着混乱不堪的临

    街房屋:“哥们,嘿嘿,雨季一到,大量的雨水无处可流,就往各家各户的院子

    里灌,嘿嘿,每次大雨过后,大家要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想尽各种办法排除院

    子里的积水,如果是暴雨,那就更糟了,院子里变成了小河,哈,简直要水漫金

    山啊。”

    嘀嘀嘀,哒哒哒!

    狭窄的道路不仅受到住户们的非法侵占,还被众多的各式车辆毫无秩序地塞

    满,汽笛之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直吵得我心烦意乱、焦躁不安。无所事事的

    司机们守候在车辆旁边,面容忧虑地翘首等待着生意来临。

    临街的房屋均为店铺和门面:小商店、杂货店、饭店、食杂店、照相馆等

    等,等等,一家紧邻着一家。我甚是怀疑:如此众多的店铺,免不了有过剩之虞

    啊!

    “呵呵,真是改革开放了,全民皆商啊,都开商店,小小的镇子,能有多少

    销路啊,能挣钱么?”

    “哦,”听到我的话,三裤子漫不经心道:“反正都开着呐,没有几家关门

    的!”

    的确如此,从表面上观察,每家店铺的生意都不是非常的兴隆和火热,同

    时,却丝毫察觉不出哪家店铺准备就此偃旗息鼓、关门大吉。

    “小力,你看,”身后的老姑兴致勃勃地指着一排门市道:“奶奶家,这是

    奶奶家,奶奶家的门前,也盖起了门市房,力,你奶奶现在啊,可有钱了,吃房

    租,都吃不了啊!”

    “呵,奶奶!”我停下汽车,正欲推开车,老姑从背后拧了我一把:“别下

    去啊,继续开啊,奶奶在二姑家等你呐!”

    “力哥,”我重新启动汽车,车轮刚刚转动数下,铁蛋喜形于色指着一处小

    山丘般的煤堆道:“力哥,力哥,这,就是你的大院子,现在,租给人家做煤场

    了!啊,好大的一片地啊!”

    “哦,”我停下汽车,依着车窗,呆呆地眺望着堆满煤炭的场地,一股喜悦

    之色,溢于言表:“啊,老姑,好像比一前,面积扩大多了!”

    “力,”老姑闻言,一脸喜色地推开车门:“力,下来吧,好好看看,这,

    就是你的大院子,呶,”老姑将我拽出车门,指着煤堆旁的一排平房道:“这是

    姑姑用租金盖的房子,现在,都租给南方来的打工仔啦,呶,”姑姑又指了指煤

    堆的西侧:“那边,还在继续垫矿渣呐,力,你的大院子,还会继续扩大的,一

    直可以扩大到池塘边,”老姑兴致勃勃地指着一条深沟:“这,当年都是属于生

    产队的范围啊,只要把沟垫平了,就属于你的喽!”

    “哥们,”三裤子站在我的身旁,狡猾地说道:“咱们合作吧,你出土地,

    我出钱,这片土地,完全可以建成一个小区啊!”

    “哦,”我瞅了瞅三裤子,正想说些什么,老姑悄悄地拽了拽我的衣襟,低

    声道:“力,先别忙着表态,拿着他点!”

    镇上的居民们,彼此之间相处的并不十分理想,这让我甚感遗憾,有时,甚

    至让我非常地尴尬。人人都是各揣心腹事,人人都信奉这样的信条:无论说话还

    是办事,千万不能说实话、讲真话,更不能让对方洞悉到自己的底细,否则必将

    吃亏、上当、受骗。莫说邻里、亲属,甚至连夫妻之间,都难免同床异梦。

    “咂咂,”望着价值不菲的场地,妈妈乐得合不拢嘴,丰盈的手腕挎着精美

    的小皮包,以场地主人的姿态,迈着坚定的步伐:“咂咂,咂咂!”

    “老姑,那边,不是小池塘么?”望着老姑手指着的深沟,我的心头猛然一

    颤,啊,池塘,池塘,故乡的池塘,我的小池塘呢?我的小池塘哪里去啦?想到

    此,我没有闲心理睬喜不自胜的妈妈,而是重新钻进汽车里,转动起方向盘,在

    人流和车缝之中,绞尽脑汁地移动着汽车,爬行般地驶向那个给我留下美好回忆

    的小池塘。当汽车正在吃力地往前爬行时,突然,从车窗外,飘逸来一股令我窒

    息的臭气,我不得不屏住了呼吸:“这是怎么回事,哪来的臭气啊!”

    “呶,”身旁的三裤子,冲我呶呶嘴,我顺着他喷着烟雾的嘴巴望去:

    “啊——,”我禁不住地惊叫起来:“唉,这是怎么搞的哟,”

    在公路的基坡下,在一堆堆臭气薰天的垃圾山的包围之中,汪着一潭墨绿色

    的死水,在斜阳的照射下,泛着可怜巴巴的,垂死般的幽暗光泽,和暖的微风从

    一汪死水上飞掠而过,夹裹着阵阵恶臭,扑进我的鼻孔,我不得不捂住面颊:

    “这,这,唉——,小池塘,怎么变成臭水坑喽!咂咂,”

    唉,真是做梦也没想到,我昔日的乐园,我可爱的小池塘,竟然被父老乡亲

    们无情地折磨成这般模样,我心如刀割,嘴唇乱抖。又是一阵轻风吹拂而来,又

    是一阵让我作呕的恶臭,身旁的三裤子不耐烦恼地催促我道:“哥们,走吧,快

    走吧,臭死了!”

    “唉,”我一手捂着鼻子,一手转动起方向盘,尤如躲避瘟神一样,逃之夭

    夭。车轮缓缓转动数圈,我又依依不舍地扭过头去:立刻发现小池塘边的住户

    们,正在无情地蚕食着她,不疑余力地拉来一车又一车的矿渣,充填着可怜的小

    池塘,以扩大自家的地盘。

    “唉——,”我长长地叹了口气,对三裤子道:“哥们,我敢打赌,用不了

    几年,这个小池塘,就得被填平,变成一片空地,然后,再盖起一栋栋丑陋不堪

    的楼房来。”想到此,我仰面怅然道:“唉,完喽,我的小池塘,就要被填平

    喽!”

    “嗨嗨,还用得着几年么!”身旁的三裤子欣然接过话茬:“马上就要填平

    喽,几年才填平它,那,时间太也长了吧,那得浪费多少时间,少盖多少房子,

    少挣多少钱啊!”

    “钱,钱,”待老姑和妈妈返回汽车里,我握着方向盘的手哆哆乱颤,紧咬

    着嘴唇,从小镜子里瞅着老姑:“老姑,”

    “嗳,力,”老姑甜甜地答道:“大侄,啥事啊?”

    “老姑,那条沟,”我情绪激昂地说道:“不要再填了!”

    ……

    “什么,大侄,你说什么?”老姑甚为不解地问我道:“为什么不填了,大

    侄,只有把这条沟填平了,这片土地才能更值钱啊!”

    “不填了,老姑,我不要土地,我要小池塘!”

    “嗨呀,”妈妈插言道:“儿子,你又耍小孩性子喽,小池塘有什么用哇,

    能卖钱么!”

    “不,不,我不用你管,我不要钱,我要小池塘!”

    “力,你,”老姑面呈难色:“这,这,你怎么总也长不大哦,”

    “哼,”妈妈一脸不悦地摆摆手:“老菊子,别理他,我儿子总爱感情用

    事,走,走,走吧!”

    “哥们,小池塘真的没用,”三裤子慢条斯理道:“这个破玩意,留着啥用

    啊,必须填平她,前几天,就是这个破池塘,活活淹死一个小男孩,所以,这个

    破池塘,必须填平,否则,不知还会淹死多少人呐!”

    三裤子似乎有充分的理由认为小池塘理应被填平:“哥们,一周多以前,也

    他妈的不知从哪里跑来一伙疯疯癫癫的家伙,吵吵嚷嚷地在小池塘边,起一个大

    台子,台上摆满了摩托车、彩电、影碟机、自行车等商品。这群家伙敲锣打鼓地

    叫卖彩票,然后兑奖,谁兑中奖了,就可以搬台上的东西,豁,这下子,可热闹

    了,大家伙都怀着中奖的心理,跑来碰碰运气。

    结果,池塘边挤满了人,一个小男孩跟着他的傻爹也来试试身手,他傻爹一

    个劲地鼓捣着孩子:儿子,你手壮,一定能中大奖的!由于高兴得过了头,孩子

    被挤到小池塘边,哥们你瞅瞅,小池塘边还能有什么啊,到处是滚动着的矿渣,

    孩子不慎,一脚踩到矿渣上,矿渣乱滚,孩子站不稳啊,就跌了一跤,咕碌碌地

    滚进小池塘里去了,哥们,你说小池塘里还能什么啊,除了烂泥,就是垃圾啊,

    小孩子被许许多多的塑料袋缠住了脚,无法脱身,折腾来,折腾去,嘿嘿,越陷

    越深,最后,……,哟,……,只好去阎王爷那里报到喽。……”

    “哼,”我气鼓鼓地嘟哝道:“如果不是大家乱填矿渣、乱扔垃圾,小池塘

    会变成这样么,三裤子,你忘了,过去的小池塘,多干净啊,多清凉啊,那水,

    清亮亮的,站在小池塘边,从水面上能看见池底的砂石啊!唉,”

    “是呀,是呀,那都是过去的事啦,还提他干什么啊!”

    “力哥,你看,”小铁蛋突然打断我的话,手指着小池塘西侧一栋鹤立鸡群

    的楼房道:“力哥,看见没,那是三舅新盖的楼房!”

    “哦,”我顺着铁蛋手指的方向抬头望去,小池塘西侧那条茂密的柳树林

    带,已呈光秃秃的一片,再也寻觅不到一棵柳树,而著名的水泊凉亭,也消失得

    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栋盛气凌人的、浮躁不堪的、贴着白森森瓷砖的楼

    房。

    “三叔,那是三叔的家啊!”望着崭新的楼房,我忘情地呼唤起来:“三

    叔,新三婶!……,水泊凉亭,”

    “力,”我一边轻声呼唤着,一边身不由已地往前驱动着汽车,身后的老姑

    突然提醒我道:“大侄,别,别呀,先别忙着去你三叔家呀,明天再说吧,你多

    少年也不回老家一趟,如今,终于回来了,应该先去看奶奶,才好啊!”

    “是啊,”妈妈表示赞同:“对,老菊子说得对,儿子,回故乡,别人都是

    次要的,你一定要去看奶奶啊,否则,奶奶会生气的!在故乡,奶奶的辈份可是

    最高的呀!”

    “力,把车往那条巷子里拐,”老姑拍了拍我的肩膀:“对,大侄,往那里

    拐,就是二姑家了,对,拐,拐,往里拐,力,奶奶正在二姑家等你吃饭呐!”

    汽车在羊肠般迂回弯转的小巷里七拐八绕,终于停靠在一栋古朴的,略显陈

    旧的、灰砖灰瓦的平房前,这便是二姑当年起早摸黑、省吃俭用、倾尽心血营造

    起来的家居,当提,新居落成时,那是何等的荣耀啊,令故乡的人们赞叹不已。

    而如今,却活像个年迈色衰的半老徐娘,羞愧难当地挤塞在新建成的、色彩纷呈

    的宅居群中。

    “哎哟,到家了!”二姑父扎着小围裙,热情扬溢地迎出屋门:“小力子,

    哈,快请进屋!”我与二姑父正欲走进房门,突然,一个可爱的、面庞与我极为

    相像的小男孩,蹦蹦跳跳地冲出屋门,直奔三裤子的轿车而去,手扒着车门,真

    诚地央求着三裤子:“三哥,让我玩一会吧!”

    “啥,”铁蛋以兄长的口吻训斥道:“呶,别瞎闹,这么好的车,好几十万

    块的东西,是玩的么,去,去,弄坏了,你赔得起么!”

    “那,”男孩可怜巴巴地抚摸着方向盘:“让我摸摸,不让玩,让我摸摸还

    不行么!”

    “小石头!”老姑厉声喝道:“小石头,听话,过来!”

    “啊——,”听到老姑的喝斥声,我的脑袋轰地一下嗡嗡乱叫起来,双眼直

    勾勾地凝视着爱不释手地把玩着方向盘的男孩:怎么,他,就是我与老姑爱情的

    结晶,我的儿子——小石头!

    “哎,老姨,什么事呀!”小石头失望地松开方向盘,怏怏地走向老姑,看

    得出来,我的儿子小石头,非常惧怕老姑,可是,让我哭笑不得的是,他竟然称

    老姑谓:老姨!唉,亲生儿子不能唤自己的生母为:妈妈!世上,还能有什么事

    情比这更折磨人呐?

    “力哥,快进屋哇!瞅啥呐?”见我呆呆地盯视着小石头,不知其中缘由的

    铁蛋催促我道:“怎么,你不认识他呀,他是我的弟弟,小石头,石头!”铁蛋

    生硬地推了小石头一把:“力哥,他是力哥,快叫办哥,笨——蛋!”

    “力——哥!”小石头胆怯地望着我,在铁蛋的推搡之下,怔怔地唤道:

    “力——哥,”

    “石——头,”望着我与老姑那不伦的爱情的结晶——小石头,我顿然心乱

    如麻。

    “力,……”老姑手拉着小石头,表情极为复杂地垂下头去:“不要激动,

    他,他,”

    我完全明白老姑的意思!唉,这,这是哪跟哪啊,自己的儿子却不能相认,

    如今,眼瞅着他一天天地长大成人,却荒唐致极地唤我谓:力哥!

    “石——头,”我伸出手去,哆哆嗦嗦地抓挠着小石头油亮的黑发以及结

    实、健康、红扑扑的脸蛋,一时间,不知应该说些什么。身后的妈妈,机灵地拽

    扯着我:“儿子,快进屋吧!”

    “是呀,”已经迈过门槛的二姑父,重新返回来,努力打破这令所有知情人

    都倍觉难堪和无限感伤的局面:“小力子,快进屋吧,”

    “进——屋——去!”老姑不让我激动,她自己却无法控制地涌出一滴泪水

    来,为了转移大家的注意力,老姑悄悄地推搡着我:“大侄,进屋,快进屋!”

    我刚刚迈进屋门,一个年龄与铁蛋相仿,中等身材,体态健壮、腰身圆浑、

    皮色稍显微黄的女孩子,正操着沾满油渍的小手切菜,见我走出屋来,悄悄地抬

    起头来,羞达达地瞅了瞅我。二姑父手指着女孩正欲开口介绍,二姑慢慢悠悠迎

    候过来,亲切地拉住我的手:“力啊,想姑姑么?”

    “想,二——姑,”我诚慌诚恐地站在二姑的面前,那份谦卑,那份恭敬,

    活脱脱一个无比听话的孩子,绵羊般地站立在慈母的面前。

    “长得有点黑了!”二姑轻抚着我的面庞:“是不是在南方晒的啊,听说南

    方的太阳,可毒了!”

    “小力子,”二姑父扯了扯我的衣襟,指着切菜的女孩,迫不急待地对我介

    绍道:“她,是铁蛋的对象!”

    “哦!”我转过脸去,冲着女孩淡然一笑:“你——好!”

    “好,好!”女孩放下菜刀,大大方方地叫起我哥哥来:“力——哥!你也

    好呗,嘻嘻!”

    “哦,”二姑父骄傲地继续向我介绍道:“她是铁蛋在内蒙认识的,叫,

    叫,”

    “嘿嘿,”身后的儿子小石头突然打断二姑父的话:“力哥,她叫呼伦贝

    尔!”

    “啥?”我转过身去,惊讶地盯视着小石头:“呼伦贝尔?咋叫这么个名字

    啊?”

    “去,”女孩子闻言,姣好的面庞腾地绯红起来,抬起油渍渍的小手,佯装

    着欲抽打小石头的样子:“滚,远点扇着!”

    “嘿嘿,”二姑父爱怜地拽过小石头:“这个孩子啊,就这么顽皮,总是跟

    他嫂子开玩笑!”二姑父尤如亲生父亲般地爱抚着小石头,同时,又乐颠颠地向

    妈妈介绍着令他引为骄傲的女孩子:“嫂子,这是铁蛋的对象!”

    “噢——,”妈妈拉着让我直起鸡皮疙瘩的长音:“噢——,咂咂,”妈妈

    一边故作惊喜地、假惺惺地噢、噢着,一边仔细地端详着女孩子,近视眼镜后面

    那对突现的眼球,很不友善地盯视着女孩红晕泛起的面庞,直盯得女孩子难为情

    地低下头去:“舅母好!”

    “噢——,”妈妈咂了咂腥红的珠唇:“哦,长得好漂亮哦,好棒哦!”

    “嘻嘻,”小石头幸福地依在二姑父的怀里,同时,将脑袋瓜转向我,振振

    有词地继续说道:“力哥,她是蒙古族的,来自大草原,并且,她打麻将最臭,

    净乱打牌,牌抓到手里,也不看看这牌能不能点炮,啪地就抡出去,结果,咣,

    点炮了,力哥,你说,这不胡抡,是什么啊,所以,哥哥就,就,给叫她胡抡贝

    尔了!嘿嘿,”

    “哈哈,原来是这样啊!”我忍不住扑哧笑出了声,冲着女孩问道:“哦,

    你家是呼伦贝尔大草原的么?”

    “不,”女孩子摇摇头:“不,力哥,我家不是呼伦贝尔草原的,我家是科

    尔沁草原的,”

    “哦!”我点点头:“知道了,哲里木盟!”

    “对,”女孩子扬起红灿灿的面庞,无比自豪地说道:“力哥,我家是哲里

    木盟科右中旗的,我家住在莫莫格,我是蒙古族,我叫仁花!”

    “嘿嘿,”我淡淡一笑:“莫莫格,呵呵,多么动听的名字啊,原来,是格

    格住的地方啊,那,一定是美丽、富饶的地方啊!”

    “那是当然喽,”听到我的话,仁花更加自豪起来:“对呀,力哥,你一点

    也没说错,听我们那里的老人们讲,以前,我们的家乡,真的住过格格呐!”

    “哟,什么格格哟,我咋没看见呐,有还珠格格漂亮么?”

    “去,”仁花不耐烦地撇了小石头一眼:“一边凉快去,没你的事!力

    哥,”仁花愈加兴奋起来,抓过一条毛巾,胡乱擦试一番小油手:“力哥,我们

    中旗,我们莫莫格,别提有多美啦、有多富啦,有一望无边的大甸子,那草长得

    才壮呐,才厚呐,到处都是成群成群的牛啊、羊啊,……”

    “哼,”小石头不屑地嘟哝道:“还有成群成群的蚊子呐,能把人活吃

    喽!”

    “滚,”仁花又冲着小石头,示威般地挥起小拳头,小石头咧了咧嘴,顽皮

    地吐着小舌头,仁花不再理睬他:“哟,哪里没有蚊子啊?嗯,”

    “是啊,科尔沁草原的确很美,”我表示赞同地应承着,仁花得意地望着

    我:“力哥,你去过科尔沁草原么?”

    “嗯,”我点点头:“去过,并且,那里还住着一位漂亮的格格!”

    “啊,”仁花惊讶不已地盯着我:“还有格格,在哪啊,我咋没看见呐?”

    “没看见!”我冲着仁花神秘地一笑:“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谁?谁啊?”仁花茫然地盯视我道。

    我嘿嘿一笑:“你啊,你啊,就是你啊,来自科尔沁大草原的,美丽的仁花

    格格!”

    ……

    “我妈呐!”老姑绕过我和妈妈,走到里间屋的房门处,手扶着门框,扫视

    一眼房间,突然转身问二姑道:“二姐,我妈呐?”

    “咱妈,”二姑急忙也转过身去,吱吱唔唔道:“咱妈,她,回家了!”

    “什么,”老姑不解地追问二姑道:“二姐,今天早晨不是定好了么,妈妈

    在你家,等小力子回来,一起吃饭么?”

    “嗯,是呀,”二姑红着面庞搪塞着:“她,她,嗨,老菊子啊,咱妈的脾

    气,你还不知道么,说来气,就来气,咱妈,跟我生气了,就气呼呼地回家了,

    谁劝,也不听!”

    “为什么,咱妈早晨还好好的,咋说生气就生气呐?”

    “嗨,她啊,”二姑似乎有些不便说出的隐讳:“为什么,菊子,你,去问

    咱妈好了!”

    “怎么,奶奶生气了!”我不再与仁花谈笑,转身问二姑道:“二姑,为什

    么,奶奶为什么生气呀?”

    “她,她,她,”二姑面露难色,依然不肯说出实情,或者是,根本无法说

    出实情,老姑叹了口气:“唉,这样吧,菜,不是做得差不多了么,咱们都端到

    妈妈那去吧,小力子来了,第一顿饭,咋地也得跟奶奶在一起吃啊!不然,咱妈

    就更生气喽!”

    “是啊,小石头,”二姑父推开怀中的小石头:“快,都别闹了,快,小石

    头,端菜去,把这些菜,都端到你姥姥家去!”

    “哎——,爹,”小石头欢快地跑向餐桌。

    我重新钻进汽车,艰难地绕回到奶奶家的院门前,一下汽车,我径直冲进奶

    奶家的院门,院子里空无一人,在宽阔的院落中央,非常显眼地停放着一辆解放

    牌大卡车,从那高高搭起的围栏上便可以断定,这车,是贩运大牲畜的。

    “奶——奶,”望着院落四周一排排的简易房屋,我一时间摸不着头脑,不

    知奶奶此时此刻,应该在哪间屋子里:“奶——奶,”

    “嗯,”听到我的呼喊声,位于院落最北侧的房屋,简陋的木板门吱呀一声

    被人推开,一个头发苍白的老太太,蹒蹒跚跚地迈过木门槛:“嗯——呀,小力

    子,小力子回来啦!”

    “奶——奶,”望着苍老的奶奶,我心头一酸,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到奶奶身

    旁,双手扶住奶奶老迈的身体。

    奶奶那昏花的老眼热切地凝视着我,衰老的脸颊上堆积着无数条深深的皱

    纹,好似一道道刀割的年轮,默默无语地记载着奶奶八十多个春夏秋冬的沧桑历

    程;奶奶激动不已地咧开干瘪的嘴唇,我立刻发现,奶奶满嘴的牙齿已经所剩无

    几,仅存的几颗牙齿,也东倒西歪地镶嵌在干瘪萎缩地牙床上,那可笑的样子,

    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滑落下来。

    奶奶那双混浊的、昏花的,但却无比慈祥的眼睛充满爱怜地、久久地望着

    我:“大——孙——子,长得好高呀,好壮啊,咂咂,就是,皮肤有些黑了!”

    “奶奶,”兴奋之余,一股焦糊的油脂味从奶奶的身后呼呼袭来,毫不客气

    地灌进我的鼻孔里,我不禁皱起了眉头:“这是什么味啊,好呛人啊!”

    “哦,”奶奶闻言,回过手去欲推上房门,我顺着奶奶的手臂往里一瞧,在

    漆黑的屋子里,一口大铁锅正升腾着呛人的油脂味:“奶奶,你这是干么呐?”

    “哦,”奶奶哆哆地拽住我的手臂:“大孙子,走,快跟奶奶进屋吧!嗳,

    刚才,我从你二姑那里回来,顺道又去你三叔那转了转,嗨,这个三冤家啊,快

    五十的人啦,还是不会过日子,杀猪场上割下来的猪尾巴头,好端端的一块肉,

    就不要了,扔得满院子到处都是,我看着怪可惜的,就都拣了回来,炼成油,卖

    给南方来的打工仔们!”

    “哎呀,我的老奶奶啊,”听到奶奶的讲述,我顿时肃然起敬,多么可敬的

    老人家啊,她,不是没有钱花,可是,却与生俱来地过着勤俭的生活,连块人人

    都不放在眼里的猪尾巴头,也舍不得丢抛,并且居然能让其发挥作用:“奶奶,

    你,这是何苦呐!”

    “哼哼,”一提及三叔,奶奶便动了气,她边走边指着墙角处的瓷盆:“小

    力子,嗯,你瞅瞅吧,你那个三婶啊,更不是过日子的人,哝,这好好的米饭,

    白花花的,就倒掉了,正好,让我撞见了,气得我把她臭骂一顿,这个骚屄娘们

    啊,娘们家家的,有点空,不知道收拾收拾屋子,就知道打麻将,家里新盖的房

    子,弄得像个猪圈,唉,我咋摊上这些丧门陷哦!……”

    “哎哟,我五奶,”三裤子紧随其后走了过来,一边帮我搀扶着年迈的奶

    奶,一边认真地问奶奶道:“哟,这味啊,好呛人啊,我五奶,你的小油厂,又

    开业了?”

    “哟,远点煽着,混蛋小子,你,也不是块好饼,呶,”奶奶指着三裤子手

    中的香烟,训斥道:“哝,我听说,这烟,得好几十块钱一盒啊,驴屄小子,你

    一天到晚,咕嘟咕嘟地冒烟,一天下来,至少得两盒、三盒的啊!唉,驴屄小

    子,就是有钱,也不能这样造害啊?钱,容易挣么,钱,那是大风刮来的么?这

    几年,日子好过了点,吃上几顿饱饭,就把早头那穷日子,都忘了啊!”

    “五奶,嘿嘿,”三裤子冲我撇了撇嘴:“哥们,看到没,五奶,又开始给

    我上政治课啦,五奶,只要一看见我,就训我,”

    “训你,”奶奶吃力地抬起手臂,用干枯的手指点刮着三裤子油亮的脑门:

    “驴屄小子,你还是这么造害钱,我,还要掐你呐!”

    “哎哟,”三裤子仰起脸庞,尽力躲避着奶奶的手指,同时,调皮地笑道:

    “五奶啊,别掐我啊,咱俩得搞好关系啊,不然,我可要去工商局,举报你!”

    “哼,驴屄小子,你举报我老太太什么啊?”

    “五奶,我举报你,没有营业执照,私开炼油厂,偷税漏税!五奶,工商局

    的局长,是我二大爷,我让他,罚死你,嘿嘿!”

    “哈哈哈,”

    听到三裤子的话,所有人都禁不住地纵声大笑起来,宽阔而空旷的院落里,

    充满了祥和的气氛,大家谁也不愿再去问及奶奶为何与二姑动气的缘由。

    “嘻——嘻,”落院子的人,仁花笑得最为开怀,最为欢畅,那尖细的笑声

    尤为刺人耳鼓,奶奶见状,花白的弯眉紧紧地拧锁起来:“哼——,咂咂,这个

    疯丫头,”奶奶悄声冲我嘟哝着:“大孙子,你瞅瞅吧,瞅她那个张狂样,哪像

    个姑娘家啊!嗯?”

    “奶奶,”我不以为然地回答奶奶道:“奶奶,仁花姑娘,挺好的啊,开

    朗,爽快,心直口快!”

    “唉,大孙子,谁家的好姑娘,是这个样啊,人家好姑娘,哪有这么傻笑

    的,露着个大牙,让不让人家笑话啊!”

    “呶,”看见奶奶一脸不悦地盯着欢笑不止的仁花,二姑悄悄地推了推仁

    花:“仁花,别傻笑了,快进屋,把桌子放好,呶,快去!”

    “喂,喂,我说,我说,”二姑父则冲着三裤子摆着手:“三裤子,别跟你

    五奶瞎闹了,别开玩笑了,大家快进屋吧,菜都要凉喽,时间也不早了,赶快吃

    饭吧!”

    “力哥,你坐这里吧!”儿子小石头热情地、但却是比较胆怯地拍拍他身旁

    的椅子,我冲他充满慈地笑笑,然后,欣然坐到他的身旁,手臂轻拍着小石头的

    肩膀,小石头禁不住地轻声嚷嚷起来:“力哥,你,好有劲啊,力哥,你长得真

    膀啊,哇,这肌肉,可真硬啊!敲得我肩膀头,好疼啊!”

    “呵呵,”听到儿子的话,我停下手来,满含深情地望着儿子:“小石头,

    你长得也很结实啊!”

    “力哥,”小石头握住我的手掌:“咱们比比,看谁有劲啊!”

    “好哟,”

    于是,我侧转过身来,握住儿子小石头的手掌,爷俩屏住了气息,互不相让

    地较起劲来,结果,小石头很快便败下阵来:“哎哟,哎哟,力哥,你好有劲

    啊,我的胳臂,都让你瓣酸喽!”

    “怎么,不行吧,”我挥舞着大手掌,得意洋洋地望着儿子,身旁的铁蛋见

    状,则不服气地伸过手掌来:“力哥,你别欺侮小孩啊,来,咱们比划比划!”

    铁蛋正是血气方刚的金色年华,平日里,勤于劳作,浑身上下,有用不尽的

    气力,而我这个终日无所事事之人,哪里是劳动健将——小铁蛋的对手,几番较

    量,我频频败北:“不玩了,不玩了,瓣不过你,唉,完喽,”我的目光又不自

    觉地转向了小石头,深有感触地叹息起来:“唉,力哥不喽,力哥老喽!”

    “哎哟,”看到我目不转睛地盯视着小石头,老姑急忙插言过来:“力,看

    你说得,你才多大岁数啊,力,你还很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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